到了全世界的报纸,没有一份报纸不将这件事列作头条新闻的,只要是看报纸的人,都 可以知道这件事了。潜艇的所有国,扬言要调查失事的原因,和打捞失事的残骸。但是 黄色-=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最新地址--免地址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地址邮箱:bijiyinxiang@gmail.com 我知道这是做不到的事情,因为在潜艇碎裂成那样的碎片而沉在海底之後,能打捞到甚 麽呢?) (一九八六年加按∶这艘潜艇的真正失事原因,一直未曾查出,我对有关人提起过 ,可是他们不相信。) 当下,我呆呆地站著,直到那声音又响了起来,道∶「你看到了没有?」 我颓然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在那瞬间,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乏,我以一个人将要 熟睡时的声音和语气,疲倦地道∶「看到了。」 当我初入那海底建筑物之际∶我还想以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来摧毁那个野心集团的 。但如今看来,我显然是太天真了。 ------------- 倪匡科幻屋扫校 标题 <<书路--妖火>> 第十三部∶同归於尽的计划 因为,那野心集团的力量,竟是如此强大!要知道,那艘潜艇本身,便是毁灭性的 武器,但却在一秒钟内,便被毁灭了。 我一个人,虽然有著极其坚强的信心,但是又有甚麽力量来对付这样的一个掌握著 高度科学技术的魔鬼集团呢? 那声音得意地笑了起来,道∶「如今,你已相信我们是有力量征服全世界,而不是 没有力量了?」我的声音,仍是十分疲倦,道∶「不。」 那声音像是大感意外,道∶「我愿意听你的解释。」 我欠了欠身,道∶「当你用到『征服』两个字时。我表示不同意。但是你如果选用 『毁灭』这两个字,那我就同意了。」 那声音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卫先生,你不但是一个十分勇敢的人,而且具有过 人的智慧。」 我对对方的盛赞,一点也提不起兴趣来。 那是因为我目前的处境,如今,对方即使说我是天神,我也依然是他们的俘虏!那 声音续道∶「你的想法,和我、以及我的一部份部下相同,我们要征服,而不要毁灭。 」 那两句话,使我知道,原来魔鬼集团之间,也有著意见上的分歧,首领和一部分人 ,想要征服,但另有一些人,大概是主张毁灭的。 我勉力使自己发出了一下笑声,道∶「那麽,你只怕要失望了,因为你们所掌握的 科学,虽然如此先进,却还未能做到征服人类的地步。」 我立即发现,那首领的谈话艺术,十分高超,因为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给他引得他 所要交谈的话题上去了,他道∶「不,我们已经有了这一方面的发现了,这也是你为甚 麽来到这里的原因。」 我猛地一愣,想起了张小龙的发明。 同时,我也想起了霍华德的话来,我的心中又不禁产生一线希望。 因为霍华德正是无端端损失了一艘如此卓越的潜艇的国家的人。 霍华德担负的任务,又是维护全世界的安全。虽然未知魔鬼集团的真正实力和详细 的情形,但是,他却已经料到了魔鬼集团要利用张小龙的发明。 由此可知,这个集团的一切,世上的人并不是一无所知的,或者,几个大国的最高 当局,可能也已掌握了不少的资料了。 我只能这样地想,因为唯有这样想,我的心情才能较为乐观些。 我只是「嗯」地一声,算是回答那声音。 那声音又道∶「我们又不得不佩服中国人的智慧,因为自从有人类的历史以来,最 伟大的发现是中国人所发现的,张小龙发现了人体的秘密,发现了生物的秘密,我相信 你已知道他发明的内容了?」 我是在霍华德处知道张小龙发现的内容的,我这时避而不答,道∶「你与其佩服中 国人的智慧,还不如佩服中国人的正义感更好些。张小龙的发现,是为了造福人群,而 不是供你征服人类的!」 那声音「哈哈」大笑了起来,道∶「你又怎知道在我的治理之下,人类不会比现在 幸福呢?难道你以为如今人类是在十分幸福的情形之下麽?」 我不出声,对他作消极的抗议。 那声音道∶「所以,你必须说服张小龙,叫他大量制造能控制人心灵,改变人性格 的内分泌液,作为并不是我们组织中的一份子,你能够接受这样的一个任务,是十分光 荣的事。」 我笑了,真正地笑了,因为我感到十分好笑,道∶「是不是事情成了之後,可以给 我当远东警察力量的首长?」 对方像是也听出了我语言中的嘲弄。 那声音转为愤怒,道∶「你必须去做,这对你和张小龙,都有好处。」我心中想了 一遍,觉得目前唯一的方法,便是和他们拖下去。 所以找道∶「我可以答应,但是那需要时间。」 那声音道∶「我们可以给你时间。」 我又道∶「还有,不能有太严的监视。」那声音停了一停,道∶「也可以答应。」 我吸了一口气,道∶「有一个问题,如果你不生气的话,我想提出来向你一问。」 那声音道∶「请问。」 我道∶「你们连张小龙一个人都征服不了,却在妄想征服全世界,你们难道不觉得 自己的想法很可笑吗?」那声音呆了好一会,才道∶「朋友,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任 何事情,都有它的第一步,也是最困难的一步,我们如今正在努力说服张小龙。」 我本来以为我的话,可以令得那人十分窘迫的。但是我却失望了,因为那人的口才 之好,远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当然,人能够组织,领导这样的一个野心集团,不论他的 意向如何,他总是一个极其杰出的人才。 我顿了一顿,试探著道∶「其实,你们何必强迫张小龙?」 那声音立即道∶「你这话是甚麽意思?是其他人也有了类似的发明麽?我们可以以 最高的代价来获取它。」 我道∶「自然不是,我是说,你们掌握了张小龙全部的研究资料,大可以动员其他 的生物学家,来帮你们完成这一任务的。」 那声音道∶「我不妨对你坦白说,由於工作上的疏忽,我们并没有得到张小龙的研 究资料!」 我一听得那人如此说法,心中不禁大吃一惊! 我脑中立即闪过了一幕一幕的往事,那一晚,我在张海龙别墅中的事,先是我发现 了张小龙的日记,将在实验室中取到的一大叠资料,放在枕头之下,接著,我看到了奇 异的「妖火」,接下来便是电灯全熄,毒针袭击,而当我再回到房间中的时候,那一叠 文件不见了。 我如今,已可以确定两件事∶第一、那文件便是张小龙历年来呕心沥血的研究资料 。第二、施放毒针,谋杀了许多人的,正是这个野心集团。 照理,顺理成章,那一大叠文件,自然也应该落在这个野心集团的手中才是。 但是,那人却说没有。 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那人没有理由不对我说真话的,我相信他的话。 那麽,那一大叠文件,又落在甚麽人手中呢?难道,在那天晚上,除了我和野心集 团的人物在斗智斗力之外,还有第三者麽,这第三者,又是甚麽样人呢? 在那片刻之间,我心念电转,不知想起了多少问题来,但是我却得不到答案。 那声音像是十分感叹,续道∶「如果不是这个疏忽,我们得到了张小龙的研究资料 ,如今,也不必要你到这里来了。」 我听出那人的语意之中,像是愿意和我详细倾谈,我便问道∶「是甚麽样的疏忽? 」 那声音道∶「我们用一个巧妙的方法,使得张小龙以为他自己已得了严重的神经衰 弱症。然後,我们又通过了一个心理医生,将张小龙轻而易举地带到了这里——」 我插言道∶「这一切,看来不都是天衣无缝麽?」 那声音道∶「是的,但是,当张小龙到了此地之後,我们去搜寻他的研究资料,却 是一无结果。」我听了之後,心中又不禁奇怪之极。 因为,张小龙的研究资料,就放在他实验室的长台之上,几乎是任何人一进实验室 ,便可以见到的。他们如何会找不到的?这其中,一定另外还有著我所不知道的曲折。 我没有和他多说甚麽,只是道∶「那当真是太可惜了!」那声音道∶「但是,你要 明白,即使我们得到了资料,而没有张小龙的协助的话。也是没有用的。这就像一本好 的外科学教科书,不能造就一个好的外科医生一样,动物的内分泌,是最神秘的东西, 我们必须借张小龙的手,才能完成这一切。」 我道∶「张小龙在你们这里几年了,你们是最近了向他表露了你们的意思的,是不 是?」 那声音道∶「你知道的真不少,我不得不佩服你,但是你仍然必须听从我的指挥。 」我想了一想,道∶「好,我再去试一试。」 我答应了他,那只是缓兵之计。 因为我对这里的一切,实在还太生疏,不知道应该采取甚麽样的步骤才好。 那声音道∶「好,甘木会带你到你的住所去,在那里,你可以详细地研究张小龙的 生活、思想,以决定你的行动。」 我当时,还不能确切地明白那两句话的意思,直到十分钟後,我才完全明白。 因为在十分钟後,我被甘木引到了一间套房之中。那套房包括一间卧室、一个书房 、一个小小的起居室,和一个美丽的女仆。 那女仆因为太伶俐了,所以我一眼便看出她实则上,是负责监视我的。 而在那书房中,有著一具电视机,张小龙在他自己房中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我 都可以通过那具电视机,如同在他身边一样地看到,感受到,有时,当张小龙挥动拳头 之际,我甚至会产生他会击中我的错觉。 我决定甚麽也不做,先以几天的时间,来看张小龙的生活情形,和尽量了解这里的 一切,以便作逃走的准备。 对於後一部份的工作,我几乎没有完成,我只是看出,那座设在海底的建筑物,有 著极其完善的空气调节系统,令得空气永远是那样地使人感到舒服、思想灵敏和精力旺 盛,我相信一定有阴性电子在不断地放出,使人的情绪开朗,工作能力增加。除了这一 点外,我几乎甚麽新的发现都没有。因为,每当我想出去的时候,那女仆便以十分温柔 动人的笑容和坚决的行动,将我挡了回来。使我想发脾气也发不出来。 但是,在接下来的三天中,我却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至少,我对张小龙有了一定 程度的了解。 张小龙是一个真正的科学家,耿直、正义,他具有科学家应该具有的一切美德,他 在以绝食进行抗议,然而,我看出他的绝食不起作用,因为每天有人来为他注射,三天 来,他也丝毫未见消瘦。 他曾大声叫嚷,决不容许他的发明,为侵略者所利用——从这一点来看,张小龙根 本不明白自己是处在甚麽样的环境之下,他一定以为自己是在某一个大国的控制之中。 然而,张小龙也有著十分真挚的感情,因为当他喃喃自语,提及老父和他的姊姊时 ,他又会不由自主的泪水盈眶。 我像是坐在张小龙身边一样地看清楚了张小龙的性格,也使我心中下定了决心∶我 一定要救张小龙出去!我个人的力量,难以和整个野心集团相抗,但是我想,如果尽我 所能的话,救张小龙出去,只怕还有一二分的希望。 三天之後,我向甘木提出,我愿意再去见张小龙。这一次,甘木派人将我带到张小 龙的房间前面,我在张小龙的房门前,呆了几分钟。 我想不出用甚麽话来和张小龙交谈,方始能不被人家听得懂。 我知道这里的中国人,可能只是我和张小龙两个,如果我用一种冷僻的中国方言和 张小龙交谈,那麽,超性能的电脑传译机也必然将束手无策。 张小龙是浙江四明山下的人,我决定一进去,便以四明山一带的土语,与之交谈, 那是一种十分难懂的方言,即使是在离四明山二百里以外的人听来,也像是另一国的语 言一样。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出乎我意料之外地,张小龙正伏在实验桌前,正在进行一些甚麽工作,我咳嗽了一 声,就以我想好的那种土语道∶「我又来了,你不要激动,听我详细地和你说说我们两 人的处境!」 张小龙本来,正全神贯注地在从事著他的工作,我进来的时候,他根本是知道的, 但是却一动也不动,直到我一出声,他身子才猛地震了一震,转过身来,以十分奇特的 神情望著我。 他望了我足有半分钟,才道∶「出去!出去!快出去!」他用的语言,正是我用的 那种,我立即道∶「我不出去,因为你不知道我究竟是甚麽人,而当你知道我是甚麽人 的时候,你就不会赶我出去了!」 张小龙的面上神情,十分惶急,他的两苹手,似乎在发抖,我看到他以一苹塞子, 塞住了一根试管,那试管中,约莫有著三CC的无色液体。他将那试管塞住了之後,才 镇定了些,道∶「那你快到我的房间去,我立即会来看你的。」 我的乡谈,显然使得他对我的态度改变了。 我十分高兴,迳自走进了他的睡房中,坐了下来。 我坐下不久,便看到张小龙一面抹著汗,一面走了进来。我已经说过,这里的空气 调节系统,十分完善,正常的人,在适宜的温度之下,是绝无出汗之理的,但张小龙显 然是有甚麽事,令得他十分紧张。 他一进来,便指著我道∶「危险,危险,危险之极!」他一连讲了三个「危险」, 最後一个,并且还加强了语气。一时间,我也难以明白他确切的意思是甚麽。 他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又望了我一眼,眼前突然现出了怀疑和愤怒的神色,道 ∶「你是甚麽人?你以为用我故乡的方言和我交谈,便可以取信於我了麽?」 我淡然一笑,道∶「你是不是信我,那是你的事情,我用这种方言与你交谈,是因 为不想我们的谈话内容,给任何第三者知道。」 张小龙仍然以十分怀疑的目光望著我,我不去理会他,开始自我介绍起来,而且, 立即开始叙述和他父亲会面的经过,接著,便以十分简单的句子。说明了我到这里来, 也是被逼的,但是我却有信心,和他两人,一齐逃出去! 同时,我告诉他,这里是一个野心集团,有著征服世界的雄心,他们并不属於如今 世上的任何一个国家。 我在讲的时候,故意讲得十分快,而且,语言也非常含糊。 我和张小龙的讲话,当然会被录下音,但由於我讲得又快又含糊,所以,除非他们 能够找到一个四明山下的人,要不然,任何电脑,都将难以弄得明白我和张小龙在说些 甚麽。 张小龙等我讲完,又望了我半晌,才道∶「我凭甚麽要相信你的话?」 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我将有关张小龙性格的一切因素都作了估计,但是我却忽 略了一样∶他那份科学家特有的固执! 我只得道∶「没有办法,你必须相信我。」 张小龙道∶「事情到如今为止,我不能相信任何人了。就算我相信你的话,我也不 能同意你的办法,你身子矫捷,行动灵敏,你可以设法一个人逃出去,我自有我的办法 对付他们的。」 张小龙在讲那几句话的时候,态度十分严肃,而且,神情也十分激动。 这使人看得出,他讲那几句话,并不是讲著来玩的,而是有为而说的。但是我实难 想像张小龙会有甚麽办法来对付他们。 我道∶「你不必固执了,你能够对付他们的,只不过是沉默或是绝食,那是毫无用 处的事情。」张小龙昂起头来,道∶「我没有必要向你说明我的办法,我看你如果一个 人要走的话,要快点走才行,最好是在五天之内。」我又高声道∶「我一个人不走,我 要和你一起走。」 张小龙「砰」地在桌上拍了一下,喝道∶「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对付那些人面 兽心的东西!」 张小龙在讲那几句话的时候,神情更是激昂,像是他手中持著一柄宝剑,一剑横扫 ,便可以将所有的敌人,尽皆扫倒一样。 我叹了一口气,道∶「你不走,令尊一定会十分失望,十分伤心了。」 张小龙呆了一会,道∶「不会的,他非但不会难过,而且还会将我引为骄傲。」我 听得他这样讲法,不禁也无话可说了。 我们默默相对了片刻,我道∶「那麽,我是否能听听你的计划呢?」张小龙斩钉截 铁地道∶「不能,你出去吧,你也不必再来见我了!」 我又呆了一会,才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道∶「张先生,这是十分可惜的事。虽 然我连自己,也根本没有逃出此处的把握,但是我到这里来,却是受令尊所托,要将你 带出去的。」 张小龙的面色,显得十分严肃,只听得他沉声道∶「你还不知我父亲的为人。」 我不禁呆了一呆,道∶「这是甚麽意思?」 张小龙道∶「我父亲一生,最注重的,便是他家族的声誉,如果他知道他的儿子十 分光荣地离开了他,他一定会感到高兴,更胜於难过的。」 关於张海龙之注重家族声誉这一点,我自然毫不怀疑地同意张小龙的说法,因为如 果不是张海龙过份地注重家声,那麽张小龙失踪案件,也早已交给了警方处理,而不会 落在我的身上了。 我又呆了片刻,心中迅速地转著念头。 我已经听出,张小龙像是准备和这个魔鬼集团同归於尽。当然,野心集团的触需, 可能遍布全世界各地,但是,只要这个海底建筑物一毁灭,那麽,蛇无头不行,这个野 心集团,也会自然而然解散的。 然而,张小龙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又毫无对付敌人的经验,他落到了野心集团 的手中,似乎命定了只有被牺牲的份,怎能谈得上和敌人同归於尽? 我一面想,一面望著他,只见他面上的神态,十分坚决,像是对他心中所想的,十 分有把握一样。 我又试探著道∶「和敌人同归於尽,是逼不得已的办法,我们如果有可能的话,何 不将敌人消灭了,再自己逃生?」 张小龙呆了片刻,道∶「多谢你的好意,但我知道没有这个可能。」我刚才的那几 句话,其试探作用是多方面的。第一、试探张小龙是否真的要与敌人同归於尽;第二、 我试探张小龙是不是真的已经掌握了可以和敌人同归於尽的方法;当然,如果可能的话 ,我还想知道,那究竟是甚麽方法? 从张小龙的回答中,我得到了两个肯定的答案,他的话,很明显地表示出,他不但 有与敌人同归於尽的决心,而且,已掌握了同归於尽的方法。 只不过那是甚麽方法,他并没有说,我自然也不可能知道。 而且,那正是我最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件事。在这座庞大的海底建筑物中,有著至少 上千个人,上千个房间,有著最严密的守卫,也有著最新式的武器。即使是调动世界上 最精锐的军队进攻,只怕也不容易将之完全毁灭,而张小龙,他却那麽肯定┅┅ 霎时之间,我心中不禁替张小龙可怜起来。 张小龙显然是没有办法和敌人同归於尽的,他之所以如此说法,而且态度又这样的 肯定,那可能是因为他心中太想和敌人同归於尽了,以致在心理上产生了一种病态的幻 觉,认为他自己的确有力量,来和敌人同归於尽。这种病态的心理现象,往往是导致一 个人神经错乱的先声。我一想到这一点,不禁更为张小龙担心起来!因为事情发展的结 果,极可能是他自己自杀死了,但是在死前的一刹那,他却还以为自己已和敌人同归於 尽,而感到极大的满足! 我想到此处,心头更泛起了一股寒意。 我不再想下去,也不再说下去,只是默默地转过身,向门口走了出去,到了门口, 我才道∶「我还会再来看你的。」 张小龙道∶「你不必再来看我了,而你自己,如果能够逃出去的话,也最好就在这 几天内逃走,要不然,我的毁灭行动一开始,你就也难免了!」 我心中大是吃惊,当然,我的吃惊,不是因为张小龙的话,而是因为他讲话时的那 种神态。他分明已经有了颠狂的倾向! 我沉声道∶「张先生,你要镇定些,事情总会有办法的。」 张小龙的眼中,突然闪耀出智慧、勇敢和坚定交织的光芒来,道∶「在你来说∶『 事情总会有办法的』这句话,只不过是一句十分空泛的话,但是在我来说,这句话却是 可以实现的。」 我呆了一呆,道∶「张先生,这样说来,你已经有了具体的行动计划。」 张小龙的回答,十分简单,只有一个字,道∶「是。」我不得不直接地提醒他,道 ∶「张先生,你不觉得这只不过是你心中的空想?」 张小龙迅速地回答道∶「在科学家的心中,是没有空想的,只有计划,将自己所设 想的变成事实。」我道∶「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张小龙倔强地昂著头,并不 理睬我。 我吸了一口气,道∶「好,算你以为可能,我相信我们两人的交谈,在这里,不会 有第三个人听得懂的,你的计划如何,为甚麽你自己一定不能脱险,你可以和我说上一 说。」 张小龙摇头道∶「不,这件事,只允有我一个人知道。」我正在对他的固执,感到 毫无办法之际,忽然心中一亮,想出了一个对策来,立即道∶「张先生,你不肯和我讲 你的计划,而你又要和所有的敌人,同归於尽,那麽,令尊怎样才能够知道你是如此光 荣而死的呢?」 张小龙呆了好一会,道∶「我会有办法的,在我的计划实施之前,我会将它的内容 ,简略地写在一张纸上,将纸放在一苹空瓶中,浮上海面去,这苹空瓶可能在一个海滩 上登陆,那麽,我的行动,便自然也可以为世人所知了。」 我的「妙计」又落了空。到了这时候,我已真正难以再劝得醒张小龙了。而且,根 本连我自己也没有逃走的把握,就算劝得张小龙肯和我一起走了,那又有甚麽用处呢? 所以,我不再说甚麽,出了张小龙的房间,经过了他的实验室。刚出实验室我便不禁一 呆。只见两个持著我曾经见到过的那种似枪非枪的神秘武器的人,正在等著我,我一出 去,他们便以枪口对准了我,喝道∶「走!」 我陡地一呆,道∶「这算甚麽,我不再是受托有重要任务的贵宾,而是囚犯了麽? 」 那两个人道∶「我们不知道,我们只是奉命,押你去见首领。」 我耸了耸肩,虽然,那两人离得我如此之近,我要对付他们,绝不是甚麽难事,但 是目前,我却还没有这样的打算。 我被这两个人押著,向前走去,不一会,来到了一间房间中,我看到了一个我没有 见过的人,那人在我的眼睛上,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黑布,使我甚麽都看不到。 我的心中,只是在惊疑他们准备对我怎麽样,而并不害怕。 因为我知道,如果他们要杀我的话,那实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绝不用那麽费周章 的。 我被蒙起了双眼之後,又被人带著,走出了那间房间,有两个人,一左一右,扶住 了我的手臂,在向何处走去,我并不知道。 我只是计算著时间,几乎按著自己的脉搏,数到了七百三十次,也就是说,约莫过 了十五分钟光景,便停了下来,我听得一个声音道∶「将他面上的黑布除下来。」 我一听得那声音,心中不禁为之一愣。 是那纯正的国语,是那熟悉的声音,我不等身旁的两人动手,两臂一振,将两人推 了开去,一伸手,扯下了蒙在我面上的黑布。 我以为我一定可以看到这个野心集团的首脑了,怎知我料错了,我仍然对著那一副 电脑传译机,也仍然是在我以前到过的那间房间中! 我难以抑制我心中的怒意,大声道∶「这是甚麽意思,将我这样子带到这里来,是 甚麽意思?」 那声音道∶「是惩戒,卫先生,这是最轻的惩戒。」我抗议道∶「惩戒我甚麽,是 我办事不力麽?」那声音道∶「你办事是否出力,我们不知道,因为你和张小龙之间的 谈话,我们无法听得懂。」 我心中暗暗欢喜,道∶「我用的是张小龙故乡的土语,我相信这样,更可以打动他 的心。」 那声音道∶「那完全由得你,你和张小龙的谈话,我们已全部录了音,你回到你的 房中之後,我们会开放录音机给你听,你要用英文将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翻译出来, 我们不容许你弄甚麽狡狯,你要知道,要找一个听得懂你所说的那种方言的人,并不是 甚麽困难的事,你可知道麽?」 我心中又暗暗吃惊,他们要找一个听得懂四明山区土语的人,当然不是难事,大约 至多只要两三天,便可以成事了。 而且,即使我照实翻译了我和张小龙的对话,他们也一定会这样做的,因为他们实 际上并不相信我。而我却并不准备照实翻译,而且准备胡诌一道。 我的胡诌,大约在三天之内,可以不致被揭穿,而张小龙给我离开这里的限期,也 是三天。 也就是说,三天之内,我再不想办法离开这里的话,我将永远没有机会离开这里了 。 三天,对於焦急地等待甚麽事情来临的人,可能是一个十分漫长的时间,但是在如 今这种情形之下,对我来说,三天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促、太短促了。 我心中一面想,一面道∶「自然,你不要我翻译,我也早准备翻译的了!」那声音 立即道∶「这样说来,你在和张小龙交谈之前,便已经知道我们听不懂这种语言的了? 」 我心中一惊,道∶「正如你所说,要找一个听得懂这种方言的人,不是难事。」那 声音道∶「自然,我们会找的!」 我站了起来,道∶「我可以不蒙上黑布,不由人押解,而回到我自己的房中去了麽 ?」 那声音道∶「可以了!」 那两个押我前来的大汉,早已离了开去,这是我已经注意到的了。 因为,虽然我在离开这间房间之後,仍然会不可避免地被监视,但是没有那两个虎 视眈眈的大汉在旁,我总可以比较自由地观察我所处的环境,和寻找我逃走的可能性。 所以,我在一听得那声音说我不必再由人押解,便可以回到我的房间中时,心中便 暗暗高兴。我立即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我刚一到门旁,便听得那声音道∶「你在回到你房间的途中,最好不要多事,因为 我们还不希望你成为一撮灰尘!」 我苦笑道∶「你以为我能多事甚麽?」 那声音冷冷地道∶「那就在乎你自己了。」 我不再说甚麽,打开了门,走了出去。没有多久,我便来到了那放射死光的地方, 那中年人持著武器,监视著我,走出了禁区。 我虽然曾两入禁区,但是这个野心集团的首脑,究竟住在何处,是何等样人,我却 是一无所知,因为两次,我都是对住了电脑传译来和他交谈的。 出了禁区,我来到了升降机的面前,没有多久,升降机的门,打了开来。 我忽然想起,这个庞大的建筑物的每一个角落,都装有电视传真器,可以使得那首 脑足不出户,便能知道所有的动态,掌握所有的资料。 但是,在这架升降机,却不一定也装置有电视传真器! 因为升降机并不大,四壁十分平滑,其间,绝不能藏下电视传真器的。我心中不禁 怦怦乱跳起来。因为我的设想,如果属实的话,那麽,在这个建筑物中,这升降机,乃 是一个死角! (一九八六年加按∶升降机中的闭路电视传真,如今普遍到了甚麽程度,不必细表 了。) 固然,在这座庞大的海底建筑物中,可能根本不止一架升降机,然而,这架升降机 ,却可以给我利用来做许多事情! 我一面心念急转,一面跨进了升降机。机内只有我一个人和司机。我打量著那个年 老的司机片刻,然後,以日语说出了我所要到达的层数。 司机回望了我一眼,默默地按著钮,升降机迅速地下降著。 大约过了不到两分钟,那司机忽然道∶「你是新来的吧!」他讲的自然也是日语, 但是却带有浓厚的北海道口音。 我立即也以带著和他同样乡音的声音道∶「是的,从北海道来。」那司机出神地道 ∶「北海道,北海道,不知怎麽样了。」我道∶「还是那样,你离开家乡,已经很久了 吧!」 那司机叹了一口气,道∶「我——」 然而,他只讲了一个字,电梯便已经停了下来,他也立即住口不言,我更不再问他 ,便走了出去,当我跨出升降机之际,我心中高兴到了极点! 因为我的料想,已经得到了证实!如果升降机中,是有电视传真器,或是传音器的 话,那麽,那老司机是绝不敢和我讲话的,这观乎他在升降机一停之後,便立即住口一 事,便可知道了! 我虽然只有两三天的时间,来准备我的逃亡,但在这两三天中,我可以有许多次单 独在升降机中的机会,我一想到「单独」,便不期而然地想起了那个年老的升降机司机 来。 我本来是急急地向前走著的,但这时候,我一想到那司机,我的心中,突然闪过了 一个十分大胆的计划,在那一瞬间,我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当然,我只是停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间,因为我不想被任何人知道在忽然之间,我心 中有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我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刚一坐下,便有人叫门,来人将一具录音机和一大盘录音带 交了给我,我一面放著录音带,一面捏造著和原来的谈话丝毫无关的话,算是我在翻译 我和张小龙谈话的内容。 但是同时,我心中却在思索著,我刚才突然所想到的那个大胆的计划,是否可行。 这个野心集团所掌握的尖端科学,毫无疑问,超乎如今世界的科学水准至少达三十 年之多,但是他们却还是没有办法,窥测一个人的思想,我在想甚麽,他们是不知道的 。 我首先想到的,是那个升降机司机的容貌,是最普通的一种,你可能对他凝视大半 天,但是当他离去之後,你还是说不出他面上有任何特徵来。 这正是对我最有利的一点。 我刚才,在跨出升降机之际,突然有了这样一个大胆的计划,也正是这一点所启发 的。因为我自信自己的观察力,并不亚於任何人。但是,在我跨出升降机,想起那司机 的时候,我却无法形容出他的样子来,只可以说他,满面皱纹而已!而皱纹,则是可以 用最简单的化装,加在面上的! 说穿了,也很简单,我的计划的第一步,便是将自己化装为那个升降机司机! 那个司机,每天和这个庞大建筑物中的人会面,但是我想,大约没有甚麽人去注意 他的神态,更没有甚麽人会去和他交谈。每一个人,跨进升降机,总只不过是说出自己 所要到的层数就算了。 ------------- 倪匡科幻屋扫校 标题 <<书路--妖火>> 第十四部∶逃亡 当然,我也曾考虑到,如何处置那个司机的问题,那只好暂时委曲他了,因为我已 经注意到,那升降机是多年之前汉堡的出品,式样十分旧,是顶上有一个洞可开的那种 ,我可以将那个司机从那洞上塞上去,让他留在升降机的顶上。 而当我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司机之後,我便可以有机会自由来去,观察去路了! 我身边总带著一些十分灵巧的化装工具,要化装成那个司机的模样,我相信只要在 三分钟之内,便可以完成了,问题就是我要有三分钟单独的时间,不能被人发现。 因为我心中在竭力地思索著我逃亡计划的第一步,所以,我口中虽然在不断地说著 ,但是说些甚麽,我却连自己也不知道。 等我将第一步计划,思索得差不多之际,我便站了起来,自答自问。 我自言自语道∶「噢,有一件事,我必须去见一见甘木先生。」 我自然知道,我在这间房间之中所发出的每一个字,立即便有人会听到的。当监视 我的人,听到我要去找甘木,他自然不会去阻拦了。 所以,我一面说,一面便向门外走去,出了门,我直向升降机走去,同时,我伸手 入西装上衣的一个秘密口袋中,略为摸索了一下,我所需要的化装品全在,我可以利用 那些化装品,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当我等著升降机到来之际,我的心情,也不免十分地紧张。 没有多久,升降机的门打了开来,里面只有那司机一个人。我心中暗暗庆欣,连忙 跨了进去,直到门关上,我突然一伸手,已经拿住了那司机的腰眼,紧跟著,我左掌轻 轻地在他的头际一砍,他整个人,便已经软瘫了下来,倒在一角。 我连气都不透,按了最下层的按钮,让升降机向下落去,然後,我以快到不能再快 的动作,将自己的衣服,和司机的衣服对换。 令得我十分欣慰的是,那司机的身材,和我差不多,我一和他换完衣服之後,便踮 起脚来,顶开了升降机顶上的那个小门。 从那个洞望上去,可以看到升降机的顶上,有一盏红灯,粗大的铁缆,正像怪蛇一 样地在蠕蠕而动,我将司机自那洞中,塞了上去,又将小门关上。 这一切,化了我两分钟。 而升降机早已到了底层,门自动打了开来!我是还未曾化装的,因此门一打开,我 便变得随时随地,可以被人发现的目标了! 我连忙一侧身,幸而,那一条走廊上没有人,升降机门的一开一台,只不过十秒钟 。然而那十秒钟,却长得令人感到是整整一世纪! 我连忙又按了最顶层的按钮,令得升降机向上升去,然後,我开始化装。 又过了两分钟,我就成了一个满面皱皮的老人。 当我化装完成之後,如果令那个司机,站在我的旁边,可能任何人都可以一眼便分 出我和他原人的不同之处来的。 但是,当我一个人,穿著司机的衣服的时候,我相信,我就是那个不能给人以任何 深刻印象的老司机了,没有人会注意我和他之间,有甚麽不同之处。 我才在面上,划完了最後一道皱纹之际,升降机突然响起了铃声,那是有人要使用 升降机了,我连忙将升降机开到有人召唤的那一层。机门打了开来,我抬头一看间,心 头的紧张,不禁又到了极点! 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甘木! 我的计划,已经面临了一个严重的考验。甘木和那司机,同是日本人,如果甘木也 不能认出我来的话,那麽,我的计划,总算已成功了第一步。但如果给甘木认出的话, 那就完了。 门开後,甘木立即问道∶「刚才是不是有人进来过?」 我知道他问的是我。这证明他没有认出我。 同时,我也知道,我在房间中的自言自语,已给监视我的人听到,并且立即转告甘 木,说我要去找他。但是五分钟後,当甘木发现我还没有到,他便立即在搜寻我了! 从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出这个野心集团组织之严密,和办事效率之高,也是到了空 前的地步! 我低著头,道∶「有,不久前,就在这一层走了出去。」 甘木和我讲的是日语,我也以日语回答他,当然,我的声音十分苍老,而且带著浓 厚的北海道口音。如果说我的化装不是天衣无缝的话,那麽我的声音,却是已摹仿到了 维妙维肖的地步。 甘木根本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因为他是首脑的私人秘书,地位极高,但是我,却只 不过是一个卑不足道的升降机司机而已!他只听到了我的声音,便再也不会怀疑我的身 份了。 甘木「嗯」地一声,转过身来。只见一个人匆匆地走了过来,道∶「没有发现,不 知他到甚麽地方去了。」甘木又呆了半晌。道∶「难道他误推了有蓝点的门?」那人道 ∶「不会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固然化灰了,我们也一定可以收到警号的。」 甘木向我挥了挥手,我连忙弯腰。又有人在召唤升降机了,我便将升降机开了上去 。 我心中的高兴,实是难以形容! 因为我不但过了第一关,而且,我还知道,有著蓝点的门是危险的,是不可推动的 。 我完全担任著司机的任务,达三小时之久。在那二小时中,在升降机上落的人,都 显得十分匆忙,我见了甘木不下五六次之多,他的面色,一次比一次来得焦急。 我曾听得他对他人说∶「一个人在这里消失,而不为人所知,是不可能的事。」当 他讲这句话的时候,老天,我就在他身後半步处! 三个小时之後,升降机停在底层,一个和我穿著同样衣服的人,走进了升降机,在 我肩头上拍了一下,道∶「该你休息了!」 我含糊地应了一声,便走了出来。 我计划的第一步完成了,现在开始第二部份,但是一开始,便遭到困难。 我如今是一个休班的升降机司机,当然要休息。但是,我却不知道自己,是住在甚 麽地方的!我抬头仔细打量四周围的情形,只见那是一条极长的走廊。 在走廊的两旁,全是一扇一扇的门,那情形就有点像如今的大厦一样,但是每一扇 门,全都关著。我当然不能去找人来问,问我自己住在甚麽地方,因为这样一来,便露 出马脚来了。 我只好慢慢地走著,用最慢的速度,希望遇到甚麽人,自动和我搭讪,同时,我又 仔细地看著每一扇门,希望门上有甚麽标\ue207。 但是过了很久,我却未曾遇到甚麽人,也没有在门上看出甚麽线索来。 当我将要来到了走廊的尽头之际,我才听得身後有人叫道∶「久繁!久繁!」 我不知道「久繁」是甚麽人,但是我却听得出,这是一个日本人的名字,我心中不 禁一动,这是不是在叫「我」呢? 因此,我连忙停了下来。 我还未曾转过身,肩头上便被一个人,重重地击了一掌。这一定是一个喜欢恶作剧 的家伙,要不然,他招呼人的时候,绝不会下手如此之重的。我假作一侧身,几乎跌倒 ,然後口中咕噜了一声。 那人道∶「久繁,下班了,再去喝一杯吧。」 那人果然是在叫我,我的名字,现在是「久繁」。我点了点头,道∶「好。」那人 「格格」笑了起来,道∶「甘木,你的同乡,送了一瓶美酒给你是不是?」 我仍然含糊地道∶「是。」那人道∶「那麽,今天在你那里乾杯了?」 他的话,正中我下怀,我立即道∶「好!」 那人兴高采烈地走在我的前面,我倒反而跟在他的後面。他和我讲了许多句话,但 是他是甚麽样人,我也没有看清楚,这说明他和「我」——久繁,一定是太熬了,熟到 根本用不著一面讲话一面望著对方的地步,而如今他一定也不知道带著一个根本不识路 途的人,在到久繁的房间中去。 没有多久,他便在一扇门前,用力一堆。 那门竟是开著,被那人应手推了开来,门一开,里面的灯光,便著了起来。 我看到房中的陈设,十分舒适,我知道在这里的人,物质生活,一定可以得到高度 的满足。 一进了房间,我将门顺手关上。那人也转过了身来。 他一转过身来,便望定了我。 我可以断定他也是日本人,约莫三十多岁,身上所穿的,是工程人员的衣服,他望 著我的面,而他的神色,则怪异到了极点! 我知道那人已经看出了站在面前的人,和真正的久繁的不同之处。 但是我从他的神情上看来,却又可以知道他心中,并不能肯定我不是久繁。那是因 为久繁的模样,实在太普通了。普通到了虽然久繁和他极熟,但是却也不能在他的脸中 留下甚麽明确印象的缘故。更何况,我的化装,至少也有四五分相像。 那人揉了揉眼,以手在额角上拍了拍,道∶「老天,你是久繁麽?」 我心中一方面十分紧张,一方面却暗暗好笑,道∶「你以为我是甚麽人?唉!」我 一面说,一面以手去捶自己的腰骨。 我曾经观察过久繁的许多小动作,而捶腰骨则正是他作得最多的小动作!我才捶了 两下,他便道∶「你真是久繁,我们才一天不见,你好像变了!」 我道∶「那怕是你对我本来就没有甚麽印象吧!」那人摇头道∶「不!不!酒在那 里?」 酒在哪里?这一问可问得不错,酒在哪里?我怎知道?我只好在人们习惯放酒的地 方去找,不一会,就给我找出一滴威士忌来。 那人也不等我去拿杯子,一手将酒抢了过来,「嘟」、「嘟」就喝了两大口, 一面喝,一面叫道∶「好酒!好酒!」叫完又喝,转眼之间,一大瓶酒,已喝去了一大 半。 我这才想起,我应该止住他了,因为我现在是久繁,久繁一定也是一个酒鬼,焉有 酒鬼任人喝酒,而不去抢过来之理? 所以,我立即一伸手,将他推得倒在沙发上,同时,将酒抢了过来,也对住了瓶口 喝了两口。再去看那人时,只见那人躺在沙发上,眼中已有了醉意,讲话的舌头也大了 。 只听得他道∶「久繁,只有在你这里,才可以讲几句话,因为你是电梯司机,所以 没有人注意你,我相信甘木也常来,所以他才送酒给你,是不是?」 我含糊地听著,那人的话,又给我知道了一个事实,在这个集团之中,除了最高首 脑之外,几乎人人都是被监视著的,连地位高如甘木,都在所不免,由此便可见一斑了 ! 我又道∶「你可别甚麽都说!」 那人道∶「自然不会,只要事情成功了,我就可以接管三菱、三井两大财团的所有 工业,我当然要努力工作,但是如今,我却想家!唉!」 我心中实是又好气好笑。所谓「可以接管三菱、三井两大财团管辖下的所有工业」 ,那当然是野心集团对那个人的许诺。由此可知道这个人的地位并不高,因为野心集团 对我的许诺,是远东地区警察的力量首长,那当然比他的地位高得多了! 我也跟著叹了一口气,道∶「谁不想家?」那人忽然欠身坐了起来,道∶「久繁, 拿酒来!」我将酒交了给他,他又猛喝三口,涎沫和酒,一齐从他的口角处流了下来, 他也不去抹拭。 他将三口酒吞下之後,才道∶「久繁,你可想得到,我今天几乎离开这里了!」 我听了之後,心中不禁猛地一动,道∶「甚麽?」 他又摇了摇头道∶「我几乎离开了,如果我已经有了决定的话,现在,弥子已经在 我的怀抱之中了!」弥子一定是他的妻子或者情人,我想。我立即道∶「那你为甚麽不 走。」 他抬起头来,道∶「久繁,如果你去,我也走!」 那人讲的虽然是醉话,但是我却看出他想念弥子的力量,可以令得他做出任何事情 来的。我说道∶「你怎麽能走?告诉我,我年纪比你大,一定可以给你下定夺的。」 那人又再饮了几口酒,晃著酒瓶,道∶「总工程师最近发明了一种东西,叫做『鱼 囊』,是塑胶制造的,样子像一条大鱼似的胶套,人们在那胶套中,操纵控制杆,便可 以达到每小时八十里的速度,像鱼一样在海中游行。」 我越听,心中便越是欢喜! 但是我却故作镇静,打了一个哈欠,道∶「那也不行,你有这种『鱼囊』,你也出 不了这里啊!」 那人突然一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道∶「久繁,我告诉你,制造『鱼囊』的最後 一道工序,是由我负责的,而且,每一具『鱼囊』,在经过最後一道工序之後,要在海 底试用,这也是我负责的,我已经计算过,只要七小时,我就可以见到弥子了!七小时 !弥子!七小时!」他讲到这里,突然唱起一首古老的日本情歌来。 那首日本情歌,是说有一双情侣,一个在海的一端,一个在另一端,为大海所阻, 日日相思,不能得见。音调十分沧凉。 他唱了几句,我就和著他唱。等到唱完,我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弥子不知是不 是也在唱同样的歌,或许她以为你已经死了,正在唱另一种歌呢!」我一面说,一面哼 了几句日本哀歌。那日本人的感情冲动,显然到了极点! 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双臂张开,叫道∶「弥子,五郎来了,弥子,五郎来了! 」我见时机已快成熟,立即走了上去,大姆指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按了一下。 那一按的力量,如果恰到好处的话,可以令得醉酒的人,头脑略为清醒些,但是却 又不会酒醒。我一按之後,他打了一个冷震,忽然「呜呜」哭了起来。 我沉声道∶「五郎,你是不能离开弥子的,弥子对你来说,比一切都重要!」我在 讲那几句话的时候,双眼直视著他,同时,我所用的声调,也十分低沉。五郎立即重覆 我的话,道∶「弥子比一切都重要。」 老实说,我对於催眠术,并没有甚麽了不得的心得。但这时,五郎的精神状态,显 然已处於一种十分激动,任人摆布的情形之下,我修养并不高的催眠术,在他的身上, 也立即起了作用! 我心中大喜,又道∶「她比一切都重要,比三菱三井财团还重要。」五郎一面流著 泪,一面重覆著我所说的话。我又道∶「你要用一切办法,离开这里去见她!」五郎立 即道∶「是。」 我又道∶「那鱼囊,你是知道操纵方法的,为甚麽你不利用它去见弥子?你已经不 爱弥子了?」五郎歇斯的里地叫了起来,道∶「不!不!我爱她!」 我唯恐他的叫声,被外面的人听到,忙道∶「低声!那你就应该去找她,我是久繁 ,你最好的朋友,我愿意和你一起走,鱼囊是你掌管的,你可以顺利地离开,七小时之 後,你便能见到弥子了,你知道了麽?」 五郎止住了哭声,道∶「知道了。」 我又加强心理上的坚定,道∶「你必须这样做,只有得到了弥子,你今後才幸福! 」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我道∶「事不宜迟,我们该走了。」 他向门口走去,开始几步,步法十分踉跄,但是到了将门打开之後,他的步法,已 经十分坚定了,我跟在他的後面,一直到了升降机旁。 五郎按了铃,等升降机的门打开之後,接我班的那人,以奇怪的眼光望著我们,五 郎道∶「顶层!」 升降机向上升去,我缩在升降机的一角,只见五郎的胸脯起伏,显见他心中十分紧 张。一个人在接受催眠的状态下,去进行平时他所不敢进行的事,心情的确会激动的,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如果我只能就此离开这里的话,那麽一 切都进行得太顺利了! 不一会,升降机便停了下来,我和五郎跨出了升降机,不一句,他已停在一扇圆形 的钢门之前。 在那扇门之旁,有一个刻著数字的刻度盘,五郎转动著那刻度盘,我注意他转动的 次数,发现那是一个七组三位数字组成,共达二十一个数字之多的密码。也就是说,如 果不是知道这个密码的人,即使活上一千年,也是无法打得开那扇门的。 五郎当然是熟悉那号码的,但是他也足化了近三分体的时间! 在那三分钟中,我的心跳声,甚至比五郎轰动刻度盘时所发出来的「格格」声更响 。 因为那是最紧张的一刹那,只要有人看见,我和五郎全都完了,而我也永远不能再 找一个这样逃走的机会了。也就是说,我将永远和可爱的世界隔绝了! 好不容易,像过了整整十年一样,才听得「卡」地一声,五郎停了手,我和他一齐 推开了那扇圆门。 圆门之内,一片漆黑,只见五郎伸手,在墙上摸索了一会。电灯便著了。 我看到在我们的前面,有一条宽可三尺的传动带,当五郎按动了一个钮掣之後,那 条传动带向前移动起来,五郎拉著我,站了上去,我们两人便一齐向前移去。我四面看 看,全是一些我叫不出名字来的仪器和工具,那里显然是一个工作室。 我心中的紧张仍然丝毫未懈,在传动带上,约莫又过了三分钟,我们便在另一间工 作室中了。 那间工作室的一幅墙上,有著五个径可两尺的大圆洞,也不知是通向何处的。而在 地上的三个木架上,则放著三件我从来也没有见过的东西。 那东西,长约两公尺,形状像一条被齐中剖开的大鱼,但是那「鱼皮」却有五公分 厚,我伸手去摸了一摸,好像是橡皮,但是却柔软得像棉花一样,那显然不是橡皮,而 是一种新的聚氯乙稀的合成物,是陆地上所没有的一种新东西。 在「鱼皮」里面,像是一个十分舒服的软垫,按照人的曲线而造的,人可以十分舒 服地睡在里面,而我可以看得懂的,是一个氧气面罩,还有许多仪器,我却完全不懂。 五郎仍然被催眠的状态之中,他站在那三具物事面前,道∶「久繁,这就是可以使 我们离开这里的『鱼囊』了!」他一面说,一面爬进了那东西之中,只听得十分轻微的 「拍」地一声过处,那东西便合了起来,十足像一条大鱼。 这时候,我已经知道这具所谓「鱼囊」,实际上就是一艘性能极佳,极其轻巧的单 人小潜艇「我心中的高兴,实是无以复加。 我从鱼体头部的透明部份望进去,只见五郎正舒服地睡在「鱼囊」中。 我拍了拍「鱼囊」,道∶「五郎,你出来。」 「鱼垂」又从中分了开来,五郎翻身坐起,道∶「这鱼囊的动力,是最新的一种固 体燃料,从硼砂中提炼出来的。任何人均可以十分简单地操纵它。」 我忙道∶「你尽快地教一教我。」 五郎以十分明简的语言,告诉了我几个按钮的用途,又向墙壁的几个大洞指了一指 ,道∶「只要推进这五个大洞中的任何一个,按动鱼囊的机钮,就可以像鱼雷一样地射 出去的了!」 我沉声道∶「他们不会发觉的麽?」 的郎道∶「当然会,但是这鱼囊是最新的设计,速度最快,当他们发觉的时候,已 总没有甚麽东西可以追得上我们了。」 我又四面看了一眼,道∶「如今我们在这里,难道不会被人发觉麽?」 五郎道∶「我想他们想不到在下班的时间,我还会到这里来,所以没有注视我,当 然,我们仍可能为他们发现的,只要监视室的人,忽然心血来潮,按动其中的一个钮掣 的话!」 我一听,不禁更其紧张起来,道∶「那麽我们——」 我本来想说的是「我们快走吧。」但是我话才说了一半,便突然停住了口。 五郎本是在被我催眠的情形之下,他的一切思惟活动,均是根据我的暗示在进行著 的,我突然地停了口,他便以充满著犹豫的眼光,望定了我。 我心中猛地想起了一件事,所以才使我的话,讲到一半,便不由自主地停了口。 但是,我所想起的那件事,对我和五郎来说,都带有极度的危险性,因此令得我心 中犹豫不已! 催眠术之能成功,完全是因为一种心灵影响的力量,当你的意志力强过对方的时候 ,你就可能令得对方的思想,受你的控制。 但是,当你自己犹豫不决之际,你就失去了控制对方的力量了。 这种心灵影响,心灵控制,究竟是来自一种甚麽样的力量,这件事,至今还是一个 谜,就像外太空的情形究竟如何一样,人类目前的科学水准根本无法测出正确的结论来 。 当时,我心中在犹豫不决,而且,我对催眠术的修养,本来就十分肤浅。因此,我 根本未曾注意到五郎的面上神情,出现了甚麽变化。 直到五郎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我才陡地吃了一惊,我连忙抬头向五郎看去,只见 五郎面上,那种迷茫的神情,已经消失,而代之以一种凶神恶煞的神态。 只听得他怒叫道∶「久繁,你在搞甚麽鬼?是我带你来的麽?」 我一听得他忽然讲出了这样的话来,便知道我对他的催眠控制已经失灵了! 我心中不禁忡忡乱跳,因为如果五郎的态度如果改变的话,那麽我的逃亡,也就为 山九仞,功亏一篑了!我一面暗作准备,一面道∶「五郎,你怎麽啦?我和你一齐走, 你去看弥子!」 从五郎的口中,爆出了一连串最粗的下流话来,他一个转身,扑向一张装有许多按 钮的桌子。 我不知道他此举的具体目的是甚麽,但是我却可以肯定,他在脱离了我的催眠力量 控制之後,又感到三菱三井属下的全部工业,重要过弥子,因此将对我有不利的行动了 ! 所以,他只向前扑出了一步,离那张桌子还有一步距离之际,我立即扑了上去,我 只是一掌轻轻地砍在他的後颈之上,他的身子便软瘫了下来,跌倒在地上了。 我知道我那一掌的力道,虽然不大,但五郎本就受了太多酒精的刺激,他这一晕, 在三小时之内,是不会醒过来的。 我吸了一口气,站定了身子。我知道我将五郎留在此处,可能不十分「人道」,因 为五郎被这个集团中人发现之後,一定会受到极其严厉的惩处。但是我转念一想,却又 心安理得,因为五郎并不是甚麽好人,而且,他如够狡狯的话,一定会为他自己辩护的 。 如今,我剩下来的事,似乎就只是跨进「鱼囊」,移动身子,将鱼囊置於发射的弹 道中,离开这里就可以了, 然而,事实却并不是那样简单。 如果事情是那样简单的话,我这时,早已和五郎一齐置身於大海之中,而不会有如